许只觉得今天闹得都快下不来台了。
她不知道谢司晨答应了向思缪什么,也不清楚他们彼此的筹码谁重谁轻。
但看见周汝城不爽,她确实挺爽的。
向思缪摆摆手和他们告别,沉知许问,“你不和我们一起去?”
酒店这会儿应该已经开席了,左右都来了,也不差吃顿饭。
向思缪摇头。
“接下来到我自己要做的事情了。”
周家的婚礼本来宣传得满城皆知,如今出了这样的意外,自然也召来了满城风雨。
有些和周家关系亲近的,也只能感慨一句,自作孽,不可活。
沉知许一直都清楚周汝城待人接物的目的与原则,只是到了酒店,看见原本包揽了一层楼的宴席,上座率寥寥的时候,还是惊讶了一下。
利益朋友之所以是利益朋友,就是因为其本质存在树倒猕猴散的风险。
她一边往里面走一边问谢司晨,到底和向思缪做了什么交易。
谢司晨故意低下头,惹得沉知许认真地凑过去,结果只得到两个字——秘密。
沉知许还没来得及拍他一下,就被同样进场的一位男士吸引住了视线。
她脱口而出这个人的身份:“……周教授?”
脑子在话音刚落的瞬间,开启了记忆的开关。
她想起周疏雨说过他也是月城人,想起他说就当他的好是天上掉馅饼,想起他对自己的许多事情有一种诡异的了如指掌……
对方看过来,并不是惊讶的模样。
他颔首打了个招呼。
谢司晨也朝他点了点头,对沉知许说,“进去再说吧。”
叁人坐在了同一围。
四周几乎都是空桌,他们并不显得突兀。
沉知许还没想好怎么开口,周疏雨就已经先行挑起了话题。
“在周家发生的事情,我已经听说了。”
他是周汝成的侄子,堂哥结婚理应帮忙。
只是他天性厌倦社交,索性揽下布菜和设宴的工作。
时间已经超越约定许久,无人问津,周疏雨打了电话去问,才知道出了这样的事。
父母在那头委婉地告诉他,如果不乐意,我们家也可以先走。
毕竟丢了这么大的脸面,哪里还有心情吃饭。
这会儿新娘还晕倒了,敬酒祝贺的环节办不成,一切都乱了套。
周疏雨却还是留了下来。
他想,今天在这里如果见到沉知许的话,一定要替十年前的自己说一声,对不起。
“你和周洛祺的事情发生那一年,我高考落榜,正准备复读。周汝城,也就是我伯父,作为月城颇具话语权的教师,理所当然地受到了我父母的委托。”
那个年代,在月城,复读是一件困难的事情。
因为重点高中太少,名额也太少,落榜和不如愿的考生却有很多。
所以很多家里有钱有人脉的学生,会选择邻近的区域或城市进行考试。
而周疏雨一心想要考取京华,几分之差,他不甘心。
无奈之下,父母只好同意了他的选择,转头寻求家中亲戚的人脉帮助。
周汝城看重周疏雨的潜力,认为他是可以投资的股票,又正逢职位高升,最终周疏雨凭借这层关系,成功进入了京都的私立高中。
周疏雨将这份恩情记在心里,对这位伯父一直也是毕恭毕敬。
可偶尔一些瞬间,他还是会莫名感觉到他的凉薄。
复读的时候,放假回到月城,父母总会领着他和周汝城吃顿饭。
他第一次知道沉知许,是周洛祺指着周汝城书桌子的书法草稿,问道,“哥,这个名字很漂亮,是不是?”
周疏雨当然知道这句诗词,只一眼,就印象深刻。
可周洛祺的欣赏并不是出于礼貌或者赞叹。
他的笑容常常和青少年不符,露出猥琐的油腻。
“她人更漂亮。”
周疏雨感到不适。
“洛祺,我们不能只注重他人的外貌,在评价一个人的时候,也要放尊重一点。”
堂弟根本没听进去。
对于他这个有求于他父亲的亲戚,周洛祺向来是瞧不上的。
周疏雨也心知自己精神上的寄人篱下,并没有多说。
复读的日子很漫长,京华像一座远山,而他是跋山涉水的追梦人。
很多时候他打电话给父母,会说一两句关于自己的压力,可父母给的回答都是:“你知道为了让你进这个学校,我们求了你伯父多久吗?”
如果中途放弃了,不仅浪费父母的心血,也更让家族里的人看不起。
周疏雨觉得很累。
梦想一直替他吊着一口气。
快高考之前他请假回了趟家,打算和周汝城谈一谈,他毕竟是老教师,对处理复读生的压力应该颇有经验。
他曾经就是这所高中的学生,所以对周汝城的办公室了如指掌。
可对眼前的情况,却全然陌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