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年抛下她一人前往深山,虞千绫没有办法只能在原地等他。
许多个“一会儿”过去,直到林中的风声渐响,雪花也再次从茫茫天际飘落下来,她身后挡风的石碓上甚至已经落了一层薄雪,虞千绫知道,少年所说的“一会儿”,现在应该要结束了。
日头渐渐落下山坡,丛林中的光线也比之前更加黯淡,虞千绫算了算时间,她大概在这儿等了他近一个时辰。
少年去时胜券在握,可是现在音信杳无,不安的情绪萦绕在虞千绫的心头,她的面上布满凝重。
她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就像一个临危受命的跛脚小兵,即使没有打胜仗的本事,但也要为了身上的这份责任为之一战。
毕竟救命之恩,不能不报。
可是如今她准备要深入敌军内部,却连如何走的路线都不知,这属实也太过于被动与可笑了。
猎猎的寒风刮在她的脸上,虞千绫看向苍茫的四周,最终把视线落在了手中一直紧攥着的符箓身上。
若它真的是虞氏神族的符箓,而她真的是虞家的嫡亲血脉的话少女的手在颤抖,但是她却拿起地上的碎石片,毅然决然往自己的手掌心一划,一瞬间鲜红的血珠从细嫩的皮肉中破口而出,染红了她的手掌,却也点亮了手中的符箓。
原来是真的
虞千绫立在原地,心情复杂地看着跃动着金光的符箓从她的掌心漂浮到空中,似是在等待着主人的命令,接下去她应该做什么呢
她开始回忆着脑海中并不清晰的记忆,在那段记忆中,所有人都在说话,都在合手朝拜,在场唯一一个没有说话的人是那个一身黑袍神秘男子,他们似乎都称他为——巫师。
黑袍巫师是一个游迹中原的神秘之人,无人知晓他的来处,也无人知晓他最终要去往何方,他像一颗不甚明显,但是存在感极强的砂砾一般存在于虞千绫的幼年记忆之中,她之所以回想起他,是因为她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。
雨帘潺潺,寒气四起,小阿绫偷跑出来卖糖葫芦,却被一场大雨困住了脚步,天色渐暗,路上行人都在匆匆归家,而她既没有伞,又在这个弯七扭八的巷子中迷失了回家的路。
她原本抱着膝头在谁家一所废弃的祠堂里难过垂泪,可是这时候身旁出现了一个人,他身材高大,穿着一身极度显眼的黑袍,脸上还扣着半张面具,赫然就是那个神秘的巫师。
认出来人,一瞬间,小阿绫哭声止停,她擦掉眼泪,睁着大眼睛看着那人从袖中摸出了一个迭成方形的符包给她,“拿着它可以避雨,也可以找到回家的路,回去吧,别让你的父母担心了。”
巫师如坊间传闻那般神秘,他递给了她符包之后便欲抬步离开,根本没有想过小阿绫会大着胆子扯住了他的衣袖,她睁着一双好奇又天真地眼睛问他:“巫师大人,您真的能通天晓地,与天神对话吗?”
听到她的话后,巫师立身停顿,似是过了许久才回答:“我只是个江湖术士,自然不能与天神对话,世上唯一有此能力的,应当只有那个家族了吧。”
“您是说那个传闻中的虞氏神族吗?”小阿绫捂住嘴哇得惊讶起来。
巫师看了她一眼,立身于雨帘之下,又将眼神投向朦胧的远方,“虞氏嫡族,可造鬼神符箓,可通天地阴阳,神思所领,便指远方”
他的模样在她的记忆中渐渐淡去,可是说过的话却在脑海中逐渐清晰。
“神思所领,便指远方”
虞千绫看着眼前的符箓,慢慢抬手将心中所想一笔一划重新写在了符箓之上——找到贺兰景渊。
最后一笔落下,黄色的符纸上散发出了比之前强上几倍的金光,鲜红的血迹覆盖了之前神秘的符文,符箓无风自动,浮在空中,给她指引了方向。
虞千绫花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顺利找到了少年,他如料想中一般受伤倒在了雪地之中,风雪在林中呼啸,他似乎已经在这里躺了许久,连身上都披上了一层白色的雪,而他的身边,也躺着一头同样披着雪的巨大兽君。
他打到了虎,但是没能带着回来。
虞千绫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她此时的心情,寒风灌入她的肺叶,她深深浅浅踩在没入她小腿的雪层中,摔了几跤,终于蹒跚地来到了少年的身边。
她扑在他的身上,为他抹去落在脸上的雪,僵冷的手指感受不到任何温度,也感受不到他的体温,虞千绫又将耳朵贴在了他的胸膛之上,直到听到熟悉的心跳,她才终于确信他还活着。
“贺兰景渊!贺兰景渊!景渊,醒醒,别睡了!”滚烫的热泪滑落到少年的脸上,伴随着少女的摇晃,一点一滴,终于叫醒了失去意识的他。
贺兰景渊睁开眼睛,抿了抿滑到唇缝中的苦涩咸味,看到了红着眼睛的少女,唇边勾起一道淡笑,“别哭了,我还没死。”
话音落下,她终于终于不再摇晃他。少女的手捧住了他的脸,她把脸凑得近近的与他对视,蒲扇般的睫毛沾着潮湿的泪,伴随着她眨眼的动作,轻扫在他脸颊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