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气色极好,再不似往日里那般目无尘下,通身上下皆是一副如沐春风的快意样子。
只是于裴景诚来说, 他这般模样却是在耀武扬威。
裴景诚心里膈应的很儿,面上却只得勉强笑道:“小公爷好。”
郑宣可丝毫不给他留情面, 山泉似的眸子里闪过几分戏谑,手中折扇一摇,便取笑他道:“世子爷这么难为一个小小门房做什么?若有什么话要说与郑某未过门的妻子听, 郑某提你转达一声就是了。”
这时街道上行人如织,听得郑宣清冽的嗓音后,便都拿眼神去瞧裴景诚, 颇有些看好戏的模样。
裴景诚自然注意到了这些打量的目光, 虽则心内愤恨难平,却也只得灰溜溜地离去了。
只是到底在走远了几步后, 忍不住眯起眼睛打量了郑宣一番。
且等着吧,与太子作对的人素来没好下场。
他等着瞧大长公主墙倒众人推的那一日。
既是赐婚, 便省下了纳采和问名,合婚后订盟即可。
郑宣亲自去郊外捉了只大雁来,以示对这桩亲事的看重。
而后便是纳征,既男方家将彩礼送至女方家。
安平侯怄气了半个多月, 终于还是接受了这桩天家赐婚, 只是已在雍亲王府夸下了海口, 他不得不在族亲里寻了个貌美的女孩儿送了去。
雍亲王并不满意,他又饶出去许多银财才得以平息了此次风波。
外头的事好不容易解决完了,郑国公府送来的彩礼数目之庞大又让安平侯心绪不佳,本朝世家间通房,收了多少彩礼便要赔出去多少嫁妆。
因此他便只能咬着牙将苏和静的嫁妆加厚了三成。
因着郑宣不想夜长梦多的缘故,婚期便提前了些日子,初定在下月十五,乃是个黄道吉日。
苏和静待嫁闺中,安生地绣起了嫁妆与未来夫君的衣袍。
裴景诚来闹事这一回事她自然也知晓,只是前夫如过往云烟,实在是在她心池里激不起任何波澜罢了。
不管他是不是要和芍药公主成亲,亦或是会不会后悔与自己和离,都和她无关。
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。
一月之期似白云过隙,到了成婚日子的前几日,连郑宣都不敢翻墙来夜探苏和静的闺房了。
他忙着收拾新房与栽植枇杷树,只隔三差五地飞鸽传书给苏和静一回。
到了成婚那一日,满京城皆听闻了这桩热闹的婚事。
锣鼓喧天、十里红妆,羡煞了多少闺阁中的少女?且那花轿前马背上坐着的郑小公爷笑得春风得意,好似娶到了心心念念的美娇娘一般。
不少文人墨客却暗中安评道:小公爷这是无可奈何呢,天家给他赐了个二婚之身的正妻,他还能如何?左不过是强颜欢笑罢了。
不少人附和他这谬论,只说郑小公爷心里必是叫苦不迭,只是面上不敢显露出来罢了。
这等说法在郑小公爷一脸爱怜地将新娘牵下花轿时不攻自破。
那时苏和静整整饿了一日,身上的霞帔又着实太过厚重了些,头顶上的凤冠更是压得她头重脚轻。
是以在花轿落地,她脚踩到地面上时,便不可控制地往侧边歪去。
幸而郑宣眼疾手快地揽住了她的腰,并和善地笑道:“我来引着你。”
随后他便牵着苏和静往郑国公府里走去,每走一步还非要回身去瞧一眼自己的新娘子,确保她每一步都踩实了才肯走下一步。
虽则磨磨蹭蹭了些,可在场的人瞧了郑宣待新娘子这般小心的模样,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?
拜堂时,围着观礼的郑家子孙纷纷与相熟的人挤眉弄眼地说道:“我告诉你,我这叔叔的新房,每一厘地都是自己亲手安放的家具。”
那人纳罕:“这可真是奇了,小公爷这般满意这位……新夫人?”
“是了,往后可得小心谨慎些,再不许提叔母前头的事儿。”
拜堂结束后,苏和静先一步去了她与郑宣的婚房内。
郑国公的亲眷较多,上首的老太太尚在人世,因着嫡长子尚了公主,她便不大爱摆婆婆的谱了。
大房便是郑宣的父亲这一脉,也是承爵的嫡长子,大长公主往日里只住在公主府,并不常往郑国公府来。
二房则是庶出,因着早早死了生母,二老爷便记在了老太太的名下,关系尚可。
三房则是嫡出,只是三老爷一味地喜好吟诗作对,并不怎么管家里的庶务。
郑宣在府里排行第三,上头还有二房的两位嫡兄,下头的弟弟则不计其数,皆是三老爷这些年苦心耕耘出来的。
新房内如今正立着二太太与三太太,并一些族里的八大姑八大姨,还有几个二房的妹妹。
她们先是打趣了一阵苏和静,见她姿态娴静,便夸道:“当真是清丽动人,我们瞧了都很是羡慕呢。”
简单地闹过洞房后,苏和静便安心坐在喜榻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