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许是同样对音律有所研究,在森琴领着哈姆穿越结界,前往树顶小屋的路上,在音乐方面的心得一路相谈甚欢。几乎是快要到小屋之前,森琴才忽然发现跟在后头不远处的海韵,似乎一直没开口搭腔。「这是我待客不周了。」森琴慌忙地解释道:「路上尽在谈音乐之事,是否让海韵你感到无趣呢?」「呃,我没事的。」海韵挤出一丝微笑,「要论音乐,我也是有些涉猎的,如非如此,怎么作你的知音之人?」「啊,原来如此。」森琴像是释怀似的露出了笑容,浑然不觉海韵的神情,悄然蒙上了一层阴影。光团将三人接上木屋之后,当日在屋里见过的温暖陈设便再次映入海韵眼帘。那被错节盘根所缠绕的老旧钢琴,犹如亙古以来就在此处。它安静且高雅,隐隐透发神秘的气息。森琴走上前去,轻柔地抚摸着这架钢琴,像是十分疼惜。「这就是『魔森林』的真相吗?」哈姆笑着说:「原来如此,所谓传说就是这样:由各种误会和无知当中诞生,随即被久远地传唱啊!」「确也偶有听闻。」森琴表情无奈地摇了摇头,「虽则非我所愿,但误入森林、受我琴声迷惑之人,歷来是有的,譬如说海韵亦是……」没等两人说完,海韵已退到了木屋的门口,取出腰间的一个白色药瓶浇淋在身上,而后纵身一跃——「海、海韵?」看着他的样子,森琴有些慌张地喊道,「你这是为何?」「森琴你先给他演奏吧。」只见海韵一面回答,一面如羽毛般缓慢地下降着,「我们还有着琴约呢,我等着。」「啊……」眼睁睁望着海韵离去的身影,森琴像是恍然大悟般叹了口气。「发生什么事了?」望着森琴与海韵的模样,哈姆兴致盎然地问道。「是我疏忽了,分明与海韵有琴约在先,却在尚未履行之前,决定给客人您听琴。」「竟有这等事吗?」哈姆望着面带愁容的森琴,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,「我哈姆也不是不解风情之人,若你们有约在先,确实应该要保留您的这次演奏。这样吧,毕竟是我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贸然邀约,才坏了两位的兴。不如今天就先由我奏鸣一曲,以表歉意,如何?」「那么,便先行谢过了。」森琴拱了拱手,带着些微的内疚,神情黯然地安坐在一旁的木椅上。从他略显焦虑的脸庞看来,似乎心中仍因为海韵的离开而骚乱着。「你们感情似乎很好呢,认识很久了吗?」「并非如此。」森琴答道,又随即十分费解地歪了歪头,「但似乎……海韵对我彷彿十分重要。」「在我们人族而言,这样的心情,表示你们的羈绊已深。无关乎时间长短,两人的羈绊,也能够在剎那间变得根深蒂固。」哈姆点头微笑,随即将他的双手放在琴键上,屏气凝神起来。为了避免打扰哈姆,森琴虽然心中忧虑,却也未再说些什么。哈姆双目微闔,一双粉色的瞳孔在眼瞼的隙缝之间透发出星光,随后犹如绒毛落地般落下了琴键。顷刻间,被朦胧的乐音轻拂面孔的搔痒感,随着他所弹奏的音符一同涌现。森琴圆睁双目,惊讶地合不拢嘴,显然是被哈姆的第一个音符所吸引。他如同一段柔软的丝绸,一再轻抚琴键,低伏上身的模样,有着蕴藏深远思念的惆悵。绵长细緻的琴音,犹如是青鬱草地上悠然越过的微风,跳过了树顶木屋的窗櫺,在緻密的晨光里灵巧地穿梭。森林里上的青绿草叶鬱鬱崢嶸,森琴感觉自己腾空飞起,在轻风日暖的春日里恣意遨游。风里有着引人怀念的顏色在轻灵渲染着,他几乎能够认出,这些色彩勾勒着一个属于王公贵族,威武不可侵犯的轮廓。
分明是如此明媚的春光,那幻境之人却愁容深锁,在这个彷彿应该捨弃一切,恣意畅游,忘却所有烦恼的地方,原属于这片草原之人,却在琴音的昭告之下,永远不属于此处。随后哈姆振臂而起,在琴键上昂扬着不容侵犯的意志与承诺。琴音刚强高峻,在木屋里振振有词地述说着未竟的志业与荣耀的传说。随后琴声逐渐飘渺,终至回归平静。哈姆气喘吁吁地从钢琴前抬起头,迎上森琴注视自己的翠绿色眼眸。「如何,森琴先生。我在琴艺上的表现,是否还令你满意?」经过一轮专心致志的演奏,哈姆汗流浹背,脸上没有一丝戏謔的笑容,望向森琴的那双淡粉色双眼,有着近乎顽固的詰问与执着。「哈姆先生,请告诉我这首曲子是从何得来!」出乎意料地,相较于哈姆的冷静,森琴却相反地表现出混乱与迷惑。他弹身而起,搭住了哈姆的双肩,激动的情绪溢于言表。但面对森琴的提问,哈姆有半晌的时间并没有正面给予回答。沉默在木屋里悄然蔓延,两人反覆交换着神情,却是良久都没人能够率先啟口。「唉,真是拿您没办法呢,森琴先生。」像是终于对森琴深刻得足以鑽进灵魂的凝视表达投降之意,哈姆恢復了稍早之前的轻快笑容与口吻,轻轻地拨掉了森琴落在自己身上的双手。「我只能这么说:此曲是我家流传的钢琴奏鸣曲,据说歷史悠久。因为传承上的失误,乐曲的真名已经失传,而乐曲的完整风貌与含意,在我们这一代更显得晦涩难明。」「确实,曲韵想必经过改编,在旋律的连贯上,有些不自然之处……」森琴发现自己的失态,弯身退回自己的位置上,「抱歉,兴许是旋律里夹带的矛盾,使我有所唐突,给哈姆先生赔礼了。」「不,客气了。」哈姆微笑着摆了摆手,「森琴先生是知琴之人,也让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