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条街很是宽广,两旁建筑典雅华贵,道路尽头,一座古朴大气的宅子安静屹立,宅前石狮斑驳,红漆剥落,像是荒废已久。
幽暗昏黄的灯光下,即便隔着百尺距离,也能依稀感觉到曾经的荣华繁盛。
“那是哪家的宅子?”
两人顿足,任安乐抬首,悄然问。
“小姐,当年太祖荣宠帝氏一族,曾将皇城中的一整条街道赐给靖安侯用来修建宅邸,想来便是此处,这应当是曾经的靖安侯府。”
苑琴的声音在深夜的街道上格外清晰,不知为何,落在耳里竟有冷寂之感。
任安乐遥遥望了一眼远处荒废的靖安侯府,低声应了声“哦”,神色沉静,转身离开。
圆月下,绛红的披风拖在地上,慢慢远走的身影,肃冷坚定。
第二日,辰时将近。
自立国来大理寺还没有一桩案子如此瞩目,官道上挤满了张望的百姓,府衙内大堂下的石阶上立着数十位会试的考生,大理寺上下官员站于两旁,衙差目光如炬,堂上除了主审官的座位外,还一左一右设了两张椅子,整个大理寺上下郑重异常。
鼓声响,辰时到。
左、右两相自后堂而出,对视一眼,朝另一入口看去。
自他们清早入大理寺起,还未曾见得任安乐。
声停,一身绛红官袍的任安乐从另一端走出来,眉目肃冷端正。
大靖女子为官审案,倒也是头一遭,众人瞧着稀奇,纷纷抬头观望。
任安乐朝左、右相行礼,行上案台,三人坐于大堂之上。
这场在嘉宁十七年闹得轰轰烈烈的科举舞弊案终于拉开了帷幕。
一帘之隔的后堂,温朔瞧见韩烨脸上难得的兴致,低声道:“殿下,听说忠义侯昨日在皇城里跪了半宿陛下也未召见,天一亮被侍卫搀扶着回去了。”
“他以功挟恩,父皇心里定生了芥蒂。”韩烨淡淡道。
“忠义侯向来和大殿下走得近,这次任安乐歪打正着,倒是为殿下立了一功。”
温朔笑道,眼眯成一条缝很是高兴,韩烨拍拍他的头,听到任安乐令衙差将一干人等带上的命令,凝神精气。
大堂之上,吴越并两个考生跪在地上,神情惶恐。
“吴越,日前过堂你承认将试题交予宋贤、刘江,现在可认罪?”
吴越点头:“学生认罪。”另两人神色灰败,一齐点头。
舞弊小抄自他们三人身上搜出,罪证确凿,他们无可争辩。
“既认罪,本官便当堂宣判——”任安乐敲响惊堂木,沉声道,“宋贤、刘江两人于会试舞弊,本官判你二人再无科考机会,剥去秀才之名,发配西北受三年徭役之刑。”
两人叩首认罪,然后被衙差带了下去。吴越仍被留在堂上,众人便知这场案子此时才真正开始。
左相神色沉稳,只是在看见被押进来的杜庭松时,不自觉闪过嫡子恐惧担忧的脸,摸着扳指的手微微顿了一下。
任安乐不经意瞥了左首一眼,眼底神色不明。
堂上杜庭松安静地跪着,低埋的脸看不清表情,唯有古齐善被关押了一天,虽衣着狼狈,却依旧嚣张。
见到这二人被宣入堂,吴越明显瑟缩了一下,一脸惊慌之色。
“吴越,昨日黄大人问案,你说试题也曾给过古齐善,可对?”
“回大人……”吴越声音微抖,随即变得坚定,连连叩首,“是,学生一时糊涂才会铸成大错,学生甘愿认罪,只是希望不要祸及家人。”
若不是为了保家人平安,他绝不敢在堂上把古齐善和杜庭松招出来。如果他坐实了科举舞弊和逼死大学士的主谋罪名,定会祸连九族。
“胡说,我哪里要过你给的试题,你血口喷人!”古齐善差点跳起来咆哮,神情凶狠,随即转向任安乐,拱手道,“任大人,吴越为了脱罪才会攀咬他人,我是冤枉的!”
见任安乐不语,他眼珠子一转,又指向杜庭松:“说不定他招出考题来自杜庭松也是污蔑之词,考题隻从他身上搜出,我们和此事没有半点关系,区区片面之词,怎么能作为证供?”
古齐善虽不学无术,向来喜欢胡搅蛮缠,此时说出的话却似有几分道理,堂下考生对视点头,连府衙门口的百姓也议论起来。
毕竟到目前为止都只是吴越口中所言,并无半点真凭实据。
左相面色从容,眼底带了笑意,开口道:“任大人,古齐善所言倒也未错,若只是因为吴越的一面之词便让大理寺上下敲响青龙钟,那真是贻笑大方。”
左相的话一出,哄闹声更响,一众大理寺官员面色涨得通红。
吴越指着古齐善的手直抖:“小侯爷,我明明将考题告知过你……”
“证据呢?”古齐善得意扬扬。
“半月前的聚贤楼……”
“我时常和你见面玩乐,你说把考题给过我,有谁可以做证?”古齐善相当笃定当时没有人证。
吴越面色惨白,说不出话来。
“谁说没有人证?”任安乐沉稳的